“陛下打算如何安置晉王呢?”
是一視同仁,還是區(qū)別對待?
若一是同仁,萬一晉王舊態(tài)復萌怎么辦?
若區(qū)別對待,會不會被人視為戮害手足、血脈相殘?
雖然晉王之前犯下大錯,但畢竟是太宗皇帝最小的嫡子,因著太宗皇帝的香火人情,朝野上下對其抱有同情者不計其數(shù),更有人未必同情晉王卻愿意趁機攻訐李承乾……
很是難辦。
李承乾對此早有思量,嘆氣道:“雉奴固然有錯,可我作為兄長豈能不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呢?說實話,每一次當我想要對他嚴加懲戒,便想起昔日父皇母后都在的時候,咱們闔家歡樂的場面……心便軟了下來。這一次,我再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出去裂土封王,他若當真改過自新,以他的能力、才華必然可以開創(chuàng)一番局面,給子孫后代掙下一份家業(yè)并不難,也不枉我這個兄長袒護他一回?!?
房俊道:“若是不知悔改、故態(tài)復萌,甚至變本加厲呢?”
李承乾咬咬牙,發(fā)狠道:“那就莫怪我這個兄長無情!”
房俊搖搖頭,道:“可陛下不僅是晉王之兄長,更是大唐之皇帝、萬民之君主,放任一個曾經(jīng)犯下謀逆大罪的親王裂土封王、承擔巨大之風險,對帝國、對萬民豈非不公?”
一旦晉王再度謀反,屆時兵戎相見、兵連禍結,死的是帝國戰(zhàn)士、倒霉的是無辜百姓。
你顧念手足之情愿意再給晉王一次機會,對于那些因此承擔巨大風險的百姓何其不公?
李承乾素來優(yōu)柔寡斷,這一回倒是打定了主意:“二郎莫要再勸,我主意已定。”
房俊便不再多。
他知道李承乾的品行,這人或許有著這樣那樣的缺點,身為帝王其實并不是很合格,但性格寬厚、待人真誠卻絕無摻假,也正因此導致性格略顯軟弱、細微極其敏感,抗壓能力有所欠缺。
很容易在巨大壓力之下心態(tài)失衡……
既然李承乾想要再給晉王一次機會,以全兄弟之情、手足之誼,那便隨他去吧。
大不了等到分封之時,自己諫給晉王尋一處煙瘴貧瘠之地,讓他領導那些茹毛飲血的野人建立國度,去刀耕火種、開發(fā)蠻荒……
李承乾回到寢殿坐了一會兒,沐浴更衣之后,出門去往沉婕妤住處。
奶嬤嬤剛剛將小皇子哄睡,沉婕妤也松了口氣,這孩子近日鬧騰得厲害,每每熟睡之時便忽然醒來,繼而大哭大鬧,攪合得整個寢宮雞飛狗跳、人心惶惶………
內(nèi)侍通稟陛下駕到,沉婕妤趕緊帶著奶嬤嬤、宮女到了門口迎接。
李承乾擺擺手,將奶嬤嬤、宮女盡皆斥退,這才來到床前俯身看了看熟睡的小皇子,見其睡夢之中嘟著嘴兒吧唧幾聲甚是可愛的模樣,不由溫馨的笑了出來。
而后來到外間,李承乾坐在椅子上,沉婕妤沏好茶水送到其手邊,順勢坐下,憂心問道:“太尉還是不肯來覲見小皇子嗎?”
李承乾蹙著眉頭:“朝上之事,你勿需過問?!?
沉婕妤小心翼翼辯解道:“臣妾豈敢多管朝上之事?只是攸關小皇子,臣妾才關心則亂。太尉本就是朝廷重臣,如今更大勝歸來、聲望愈隆,小皇子將來說不得也要像太子殿下那樣拜在太尉門下,若是太尉對小皇子不喜,那可如何是好?”
李承乾喝著茶水,默聲不語。
沉婕妤跪在李承乾腳邊,一雙柔夷在他腿上溫柔的揉捏著,微微低著頭,身段玲瓏、溫柔小意,柔柔道:“太子是陛下的兒子,小皇子也是陛下的兒子,總不能太子可以拜在太尉門下學習詩詞歌賦,小皇子便不行吧?太子固然是國之儲君,身份高貴,卻也不至于將尊卑之別彰顯在學業(yè)之上吧?也不知太尉怎么回事,即便向太子效忠,也不必對小皇子棄如敝履?!?
“你懂什么?這種事你少插嘴!”
李承乾冷著臉,嗬斥一句,語氣卻也不重。
他是個重感情的人,既然沉婕妤為他誕下皇子,自然便是一世良人,況且沉婕妤二八年華、青春貌美,固然容貌上比之皇后稍遜,但熱情似火、柔情似水,卻又比皇后更有情趣,故而偶有出格之,他也不忍過于嚴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