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自身后傳來,薛衛(wèi)的身影出現(xiàn)在李徹側(cè)后方。
“殿下?!毖πl(wèi)抱拳行禮,“各部已按您的命令準備就緒,攻城器械、火油、云梯、撞木皆已調(diào)配至預定位置?!?
“火炮陣地也已構(gòu)筑完成,雖數(shù)量不及下關(guān)城之時,但集中轟擊一點,破城應(yīng)無問題?!?
“將士們士氣高昂,只待殿下一聲令下!”
李徹微微頷首,目光依舊沒有離開黑暗中的京都。
他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旗幟一事,辦得如何了?”
薛衛(wèi)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困惑,但還是立刻回道:“回殿下,也已辦妥。”
“各營、各軍所有奉軍旗幟,皆已按您吩咐,換成了‘大慶’旗幟?!?
他頓了頓,終究還是沒忍住心中的疑問,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向李徹的側(cè)臉:“殿下末將愚鈍,實在不解?!?
“此乃滅倭國、克京都之最后一戰(zhàn),功成之日,必將名垂青史!”
“您為何為何要將我奉軍戰(zhàn)旗,換為他大慶之幟?這功勞,豈非”
薛衛(wèi)的話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
奉軍將士浴血奮戰(zhàn),從白山黑水打到倭國京都,眼看就要摘取這蓋世功勛的最后一顆明珠。
卻要在勝利的前夜,將象征自己身份和榮譽的旗幟換掉?
這無異于將即將到手的榮光分出一部分,拱手讓與他人!
不僅薛衛(wèi)不解,恐怕整個奉軍上下都有類似的困惑。
李徹終于緩緩轉(zhuǎn)過身,篝火的光芒跳躍著,映亮了他那張輪廓分明的臉龐。
“滅倭國,克京都,豈是只有奉軍之功,又豈是我李徹一人之能?”
他抬手指向身后那無邊無際的奉軍營盤:
“你看這營中將士,他們來自哪里?”
“遼東、幽燕、齊魯、中原、巴蜀、江南他們身上流的,是華夏之血!他們口中說的,是華夏之語!他們心中念的,是華夏之土!”
李徹的目光變得無比深邃,仿佛穿透了歷史的長河:
“奉軍,非我李徹一人之私兵,它匯聚的是整個大慶的勇士!”
“這柄刺穿倭國心臟的利劍,是由整個華夏大地的憤怒與力量所鑄就!”
“若無大慶源源不斷的糧秣兵員,若無天下仁人志士的同仇敵愾,僅憑我遼東一地,焉能有今日兵臨京都之盛?”
他頓了頓,隨即堅定道:
“滅倭國之功,不該由我奉人獨占,更不該只刻上我李徹的名字!”
“換上大慶的旗幟,就是要讓后世子孫銘記,今日踏破倭都,揚我國威者,非奉國一地之軍,而是整個華夏!”
“是我中華滅了倭國?!?
薛衛(wèi)頓了頓,雖然心中仍有所不解,但卻緩聲道:“末將明白了!”
李徹微微頷首,不再多。
過了許久,他才仿佛不經(jīng)意般問道:“薛衛(wèi),明日是何日?”
薛衛(wèi)立刻躬身回答:“回殿下,今日是九月十六,明日是九月十七?!?
“九月十七。”李徹低聲重復了一遍這個日期。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咀嚼著什么,又像是在確認著什么。
深邃的眼眸中,瞬間掠過一絲極其復雜的光芒。
薛衛(wèi)敏銳地捕捉到了李徹那一瞬間的情緒波動,卻不敢妄加揣測。
他試探著問道:“殿下,明日是否按原定計劃,開始總攻?”
夜風似乎在這一刻停滯了,篝火的光芒在李徹臉上明滅不定。
他沉默著,時間仿佛被拉得很長很長。
終于,李徹緩緩地地開口:
“不?!?
他頓了頓,目光似乎穿透了京都的城墻,投向了更遙遠的時空:
“傳令三軍?!?
“明日全軍休整一日,養(yǎng)精蓄銳?!?
“九月十八日”
李徹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劍,斬碎了沉寂的夜空:
“——開始總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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