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速不快,像是在陳述一個與已無關的客觀事實。
韓清接過了話頭,她的聲音清冷,帶著一種手術刀般的精準。
“而且對方律師會用拖延戰(zhàn)術,反復要求鑒定,質疑證據(jù)鏈的每一個環(huán)節(jié)。等判決下來,這首歌的熱度早就過了,黃花菜都涼了?!?
周敘白合上了手里的公司資料,推了推眼鏡。
“如果覺得麻煩,我可以打個電話。高家在西陵省雖然勢大,但生意做得越大,就越經不起跨部門的聯(lián)合審查。讓他們主動來談,可以節(jié)省很多時間,早點處理完,我們也能早點回家?!?
這是一種降維打擊的思路,釜底抽薪。
王經理聽得心驚肉跳,看向周敘白的眼神都變了。這位看起來最斯文的學生,說出來的話卻最有分量。
林默卻笑了。
他搖了搖頭,看向陸衡?!安??!?
“我們要打的不是官司,是人心?!?
“我們要的不是賠償,是讓他身敗名裂?!?
林默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每一下都敲在王經理的心跳上。
“我們要把一個簡單的版權糾紛,升級成一場‘資本二代仗勢欺人,扼殺底層原創(chuàng)者夢想’的社會事件。我們要的,是讓他一敗涂地,是讓‘星耀傳媒’這個名字,成為原創(chuàng)者心中的圣地?!?
這番話,讓會議室里的空氣都變得灼熱。
陸衡的眼睛亮了,他感覺自已身體里的好戰(zhàn)因子被徹底點燃。
韓清的指尖在筆記本電腦的觸控板上劃過,調出相關法條。
“輿論是雙刃劍。我們的每一步,都必須在法律框架內進行,讓他找不到任何攻擊我們的借口。程序正義,在這里比結果正義更重要?!?
“我明白?!绷帜c頭,“所以,第一步,我需要見見當事人?!?
他轉向王經理。
“那個寫歌的小歌手,讓他現(xiàn)在過來?!?
王經理如蒙大赦,幾乎是小跑著沖出了會議室。
“陸少,林少,各位稍等,我馬上去安排!”
等待的時間里,會議室異常安靜。
陸衡在用手機看游戲直播,周敘白又拿出了那本《縣委大院》,陳麥則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這座南省的省會城市,沉默不語。
他腳下的地毯柔軟得不真實,窗外的車流渺小如螻蟻。這個世界,和他過去二十年的人生,仿佛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位面。
約莫半小時,會議室的門被輕輕推開。
王經理領著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年輕人很瘦,穿著洗得有一身有點非主流的服飾,染著一頭的黃毛,他低著頭,眼神怯生生的,雙手緊張地攥著衣角。
“陸……陸少?!彼麑χ魑簧系年懞猓÷暤貑柡?。
陸衡沒理他,依舊盯著手機屏幕。
是林默開了口。
“你叫楊晉韋?”
“是?!睏顣x韋點了點頭,不敢看他。
“別緊張,坐?!绷帜噶酥缸砸褜γ娴囊巫樱敖o我們講講那首歌,從第一個音符開始,到你發(fā)現(xiàn)它被偷走為止。所有細節(jié),都說出來?!?
楊晉韋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下來,但只坐了椅子的三分之一。
他深呼吸,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