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一會,便有仆人引著傅蘭芽主仆去院中最靠內(nèi)的那間廂房。
推門入內(nèi),房中早就掌好了燈,屋中除了床及桌椅,窗下還有一榻。
一進(jìn)屋,林嬤嬤便忙不迭扶著傅蘭芽在榻上坐下,好讓她的傷腳得到歇息。
因屋中燈光明亮,她一眼便瞧見小姐衣裳上沾染了不少黑塵,腳丫子光溜溜的,連雙襪子都無,可惜二人隨身衣物都已在火中付之一炬,如今想找套換洗衣裳都沒處找。
傅蘭芽見林嬤嬤犯愁,微嘆口氣,正要寬慰她幾句,忽聽外頭有人敲門,打開門,見是穆府下人,說是奉世子妃之命,來送些衣裳鞋襪。
林嬤嬤滿臉錯愕地接過,見果是一疊干凈素雅的女子衣裳,就聽那下人低聲道:“剛才已讓錦衣衛(wèi)的大人們查驗(yàn)過,嬤嬤可放心收下,咱們世子妃說,她如今在病中,諸事無力,但只要傅小姐在府中,她總會想方設(shè)法關(guān)照傅小姐?!?
傅蘭芽意想不到,怪不得傍晚入住穆府時(shí),下人待她主仆二人十分周到,雖無多余語,但熱水粥飯一應(yīng)俱全。
忙扶著榻起身,請那人轉(zhuǎn)達(dá)謝意。
那人笑笑,退下后不久,又領(lǐng)人送了水及幾樣熱菜來。
林嬤嬤如獲至寶,忙千恩萬謝,等穆家下人走后,怕傅蘭芽行動不便,又小心翼翼伺候傅蘭芽沐浴。
傅蘭芽沐完浴用完膳,精神總算恢復(fù)不少,靠在榻上,思緒不由得又飄到穆承彬那位世子妃身上。
她雖然半年前跟隨父親來了云南,但過去十余年都居于京城,加上父親近年在朝中不易,處世較前審慎,一直有意跟穆王爺父子維持距離。
因此她雖身在云南,但跟穆王世子妃交往不過寥寥幾回,只知道她是鎮(zhèn)遠(yuǎn)侯的長女,性情嫻雅,待人十分寬和,跟京城不少勛貴之家都沾親帶故。
又聽聞,自她嫁入穆家,夫妻十分恩愛,成親數(shù)年,二人育有一子一女。
不過,照傍晚入府時(shí)撞見的那名女子來看,那人多半是穆承彬近日所納的姬妾,談間似乎頗得穆承彬的寵愛,也不知世子妃患病,跟此事有無關(guān)系。
正出神,院中忽然喧鬧起來,片刻之后,復(fù)又變得安靜,她扶著靠背直起身,凝神聽著院中的動靜。
就聽穆承彬含著怒意道:“今夜府中走水,有夷人潛入府中,我懷疑府中早已混入了細(xì)作,故而將爾等招來詳問——”
此話一出,院中一陣嗡嗡低語聲。
穆承彬冷笑道:“我穆家在云南戍邊多年,威震遐荒,御下甚嚴(yán),今夜之事,勢必要嚴(yán)查。稍后問話,爾等務(wù)必知無不無不盡,膽敢推脫扯謊者,一律拖出去杖責(zé)。”
這時(shí)林嬤嬤已將桌上膳具收拾妥當(dāng),剛走到榻邊挨著傅蘭芽坐下,聽得此話,咂舌道:“怪倒是穆王爺?shù)氖雷?,看著和氣,發(fā)起火來真叫雷霆萬鈞,小姐你說,這位世子已經(jīng)如此厲害,那位在昆明鎮(zhèn)守的穆王爺,還不知是怎樣三頭六臂的人物呢。”
傅蘭芽不語,只好奇他二人預(yù)備用什么法子揪出細(xì)作,便聽平煜氣定神閑道:“云南如今大大小小的土司足有上百個,其中不乏身懷秘術(shù)之人。沒來曲陀前,曾有另一位夷人夜來偷襲,那人武功路數(shù)極怪,會用竹笛放暗器。傍晚來穆王府時(shí),我曾跟世子打聽過此事,他雖對當(dāng)?shù)匾娜说拈T道知之甚詳,但單就會暗器這一條,亦毫無頭緒。
外頭一片寂靜,傅蘭芽卻越聽越奇怪,既然毫無頭緒,何必宣之于眾,若細(xì)作混在其中,聽了此話,豈不咬死了不會承認(rèn)?
便聽平煜又道:“可今晚闖入穆府的這位夷人,好不容易擄了人,卻不慎反遭了暗算。想來那針上毒|藥極為了得,這夷人同伙為了將他從我等手中救出,竟不惜使出了引蛇術(shù),可惜如此霸道的引蛇術(shù),即便是在云南,亦屬罕見,虧得穆王府駐守云南多年,對此術(shù)多少有所耳聞,如今云南境內(nèi),作亂夷民大多歸順,不少邪術(shù)亦已銷聲匿跡,放眼整個云南,如今僅有一個宗派會此邪術(shù),便是鎮(zhèn)摩教,此教由大理傳來,自北元至今,已有上百年淵源?!?
說到此處,他頓了頓,似笑非笑道:“但凡入此教,需得在心口處刺下圖騰,平常時(shí)看不出端倪,但若以蛇血澆灌,便會顯出痕跡——”
此話猶如平靜湖面丟入一塊巨石,終于掀起了陣陣波瀾,眾人都相顧駭然。
傅蘭芽也跟著愣住,圖騰?她想起懷中那本古書,心劇烈地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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