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舒連海和秦宇娟在客廳里跟禹明說話,舒秦到陽臺上澆花,
細細的白色水霧灑下去,吊蘭的葉片折射出濕濕的綠光。
舒秦澆完一盆,又澆一盆,直到陽臺上的十來盆都澆完了,才停下來側(cè)耳細聽。
爸爸在問禹明自然基金的審批步驟,禹明解釋得很耐心。
透過光潔如鏡的落地玻璃,舒秦看到爸爸面帶笑容,一邊聽一邊點頭。
她漫不經(jīng)心撥弄花葉,爸爸當年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考上濟仁,得知禹明是濟仁年輕醫(yī)生里出類拔萃的那一類,難免多問幾句。
喝了口茶,爸爸接著問禹明科里的日常工作,在提到女兒平時工作表現(xiàn)時,問得尤為仔細。
禹明看向陽臺,舒秦沒來得及扭過頭去,跟他對視上。
禹明很淡定:“哦,她很好,主任和科里的上級都很喜歡她?!?
舒連海明知禹明的話未必客觀,依然很高興,接著問:“小禹以前也出國交流過吧,秦秦這邊都要交什么材料,我們家里要提供什么證明嗎?!?
舒秦放下澆水壺。禹明八年制畢業(yè)的,未必清楚她們七年制交流的事。
誰知禹明說:“她們明年八月份走,研究生院有下載表格,我已經(jīng)給舒秦打印出來了,周一填好交上去,學校會統(tǒng)一辦手續(xù)?!?
顯然特意打聽過具體流程。舒連海和秦宇娟對視一眼,舒秦抿嘴轉(zhuǎn)過身。
?禹明又問:“叔叔,舒秦辦過護照嗎?!?
秦宇娟搖頭:“沒有,這孩子沒出過國,就是在她高中畢業(yè)的那一年,我和她爸爸帶她去香港玩了幾天?!?
禹明:“那下周我送舒秦去辦護照,別的資料都可以在一院里提交,但是護照最好提前辦好?!?
舒秦有一搭沒一搭聽禹明跟爸媽交談,等澆完了花,又慢悠悠擺弄爸爸養(yǎng)的“多肉”,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肯回屋。
秦宇娟沖陽臺上說:“舒秦,去廚房燒一壺水?!?
舒秦推開玻璃門,爸爸正跟禹明說:“診所開了五年了,就在家里樓下,小禹要是感興趣,待會可以一起下去看看。”
看來是聊到診所了。舒秦目不斜視穿過客廳,到廚房燒水。
出來的時候,舒連海正給禹明看診所即將引進的設備宣傳冊,秦宇娟起身到廚房洗水果,舒秦將茶盤放到茶幾上。
又聊到了國外的飲食問題,舒連海說:“秦秦這孩子很懂得照顧自己,但畢竟人生地不熟的,一待又待這么久,我和她媽媽都有點不放心。對了,秦秦,爸爸這幾天到書店給你買了些口語書,都給你放在書桌上了,正好禹明在這,你讓他幫你看看。”
舒秦咕噥:“爸爸,都說了您別亂買東西?!?
舒連海笑呵呵地看向禹明:“你看看,這孩子特別喜歡管著我和她媽媽,平時給她買點東西,她要么不讓我們花錢,要么就得在她指定的地方買?!?
秦宇娟端著水果出來:“可是秦秦說的很有道理,她在網(wǎng)上買書,可比你在店里買便宜多了?!?
禹明:“您和阿姨別太擔心,明年舒秦出國的時候,我正好也在外面,您都買了什么書,我給她看看?!?
秦宇娟回身一指:“那是她的臥室,不知道藏了什么寶貝,平時也不讓我和她爸爸進去。”
舒秦在門口看著禹明,禹明放下茶杯,起了身。
她的房間不大,只有一張小床和一張書桌。
書桌靠窗放著,床單新?lián)Q了淺綠的卡通床單,心形枕頭放在床頭。禹明一邊走動,一邊左右打量,想到舒秦平時在這里看書睡覺,每個角落都透著可愛。
舒秦進房后沒理他,自顧自在書桌前翻著那摞工具書,禹明走到她身后,低聲說:“怎么沒看到你的照片啊?!?
舒秦拉開抽屜拿出相冊,回身遞給他。
禹明一看照片就笑了,舒秦小時候跟現(xiàn)在長得幾乎一樣,區(qū)別就是臉上有點嬰兒肥,頭發(fā)也不如現(xiàn)在長。
每張照片旁邊都寫了具體日期。
小學和幼兒園拍的照片是舒連海的筆跡,“女兒四歲留影,攝于xx公園?!?
“女兒八歲留影,攝于xx兒童樂園。”
后面便是舒秦自己的筆跡了,“學校春游,攝于xx博物館?!?
“科技館一日游,門口的西瓜汁很不錯?!?
原來舒秦愛喝果汁的習慣就是那時候養(yǎng)成的。
舒秦觀察禹明的表情,原來他不是不愛笑,而是沒遇到他所謂“高興”的事,這幾天他笑的次數(shù)比過去一個月都多。
她湊過去:“哪張最好看?!?
“差不多,都挺好看。”從孩童長成少女,這些照片清晰記錄了她成長的軌跡。
禹明想起以前顧飛宇追過的那些?;?,覺得哪一個都不如舒秦。
每回聽顧飛宇說自己的追女孩的經(jīng)歷,他都漠然相對,有時候?qū)幙峡恐伪侈D(zhuǎn)筆,也懶得接顧飛宇的茬。如果那時候遇到舒秦,他還會喜歡上她嗎。他轉(zhuǎn)眸認真打量她,還是會喜歡,時間早晚而已。
兩人在臥室待了超過五分鐘了,舒連海和秦宇娟在外面含蓄地咳嗽。
舒秦忙將相冊收回抽屜,抱著那摞工具書出來。
秦宇娟等禹明和舒秦在沙發(fā)上坐下,期待地開口:“怎么樣,你叔叔沒買錯吧?!?
禹明唔了一聲:“叔叔很有眼光,這些工具書都很實用?!?
舒連海高興地說:“下午還要回醫(yī)院嗎,中午做的菜多,你回去一個人吃飯也不方便,在這吃完晚飯再回去?!?
***
晚上舒秦送禹明下樓,到了車邊,禹明像等待打分的考生,回身問舒秦:“你爸媽對我印象怎么樣。”
舒秦:“你對自己這么沒自信嘛?!?
禹明咳了一聲,這不叫沒自信,“老丈人”和“丈母娘”的心理本來就不好揣摩,不過才從她家出來,要從舒秦口里聽到她父母的反饋,怎么也需要一段時間,聊點別的吧。
“你明天要跟盛一南她們出去玩?”
舒秦“嗯”一聲,“答應了請她們吃飯?!?
“要不要我送你過去,你身體不舒服?!?
舒秦臉一紅:“不舒服也不用你送?!痹僬f她又不是走不動。
“那你別逛太久了。”
她點點頭。
禹明還是不放心:“要不我明天開點止痛片給你送過來?”
越說越歪了,舒秦瞪他一眼:“你忙你的好不好?!毙呐K麻醉學習班和課題的事都需要做大量的準備。
禹明笑了笑,看看一邊,又看回她,記得前兩次,他每一次輕推緩送,她都皺著眉頭,后面還是他有了經(jīng)驗、與她逐漸“契合”,她才慢慢好轉(zhuǎn)。他遏制住自己脫韁的念頭:“你要是走不動了,就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聊不下去了,舒秦轉(zhuǎn)身就往家里走:“反正我明天不會給你打電話,周一再見?!?
***
舒秦回到家里,舒連海不在客廳,秦宇娟在看電視,見女兒回來,秦宇娟放下遙控器:“正想問你,禹明國內(nèi)沒有親人了?”
不是都問過了嗎,舒秦坐到沙發(fā)上:“沒有,他是獨生子,母親十一年前就過逝了,父親么,很早就不在國內(nèi)了?!?
秦宇娟疑惑:“他父親當年走了之后沒再回來?”
舒秦點頭:“我也不太清楚?!彼恢烙砻鞲赣H關系很僵,而且以禹明的性格,這輩子都不可能跟他父親和解。
秦宇娟:“難怪這孩子剛才說到家里的事,很愿意聊他母親,說他母親姓盧,去世前是內(nèi)分泌科的副主任,但是提到父親的時候,這孩子一句話就帶過了。他父親是做什么工作的?什么時候跟他母親離的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