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輕衣神色暗了暗。
陸峋問她:“什么話?”
她微微握緊拳頭,抬眉對上陸峋沉靜的眼眸時,開口道:“奶奶昨天跟我說了一句,我的身份,實在不好公開。”
陸峋淡道:“這是事實。”
“是事實?!痹S輕衣垂眸,“可是從我出生起,就總有人會在我耳邊,不斷地重復(fù)這句話?!?
她眸色很淡,但眼底,卻有幾分不易察覺的悲哀。
那是一種,無能為力的委屈。
“我媽死的時候?qū)ξ艺f,我是破壞別人家庭的產(chǎn)物,這輩子都只能活在陰溝里,永遠見不得光。那一年,我才六歲。”
“后來,我被父親接到許家,許家的人又罵我,說我是保姆小三生下來的賤貨,是絕對不可能被他們承認的許家女?!?
“再后來,我被送去陸家,爺爺奶奶很疼我,可是他們也從來不會告訴我別人,我是誰?!?
陸峋抬眼,定定地看著她。
說這些話時,許輕衣的神情,甚至沒有一點波動,就好像這些所有事情,都不是在她身上發(fā)生的。
人只有痛到麻木的時候,才會眼睛都不眨地反復(fù)摳爛曾經(jīng)留下的傷口。
“到最后,我和陸庭深結(jié)婚,我也知道,他絕不會再任何人面前提起我,所以我也干脆主動跟他約法三章,不和任何人說,我跟他結(jié)婚的事?!?
許輕衣說完,淡垂下眼,眼底情緒有翻涌。
陸峋在聽見她最后話時,卻是回想起一段記憶。
那是他還在國外的時候。
聽說陸庭深結(jié)了婚,雖然不太光彩,但出于長輩的關(guān)懷,還是打電話祝賀了他。
只不過,陸庭深似乎并不像他所以為的,對這門婚事厭惡至極。
他風輕云淡地接受了他的祝賀,甚至還說了一句:“小叔,你是第一個對我說新婚快樂的人,多謝?!?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陸峋甚至從陸庭深的聲音里,聽出一絲愉快。
“您要的離婚協(xié)議書我已經(jīng)起草完畢?!痹S輕衣清冷的聲音將陸峋拉回現(xiàn)實,她把打印下來的協(xié)議遞給他,“您看看?!?
陸峋簡單翻了下,將協(xié)議放在桌上,突然抬眸問她:“你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話?!?
許輕衣抿了下唇,試探性地說道:“我聽陸庭深說過,你也是爺爺在外面生的?!?
陸峋挑了下眉,不置可否,“所以你認為,我會和你感同身受?!?
“那倒沒有?!?
許輕衣否認得很快。
她還不至于,對陸峋這個沒什么良心的男人抱希望。
“我只是看你挺沒良心的,跟你這么多,估計你也會無動于衷,我就當是對牛彈琴,不用有什么顧忌?!?
陸峋本來淡勾起的嘴角,在聽見她這句話時,瞬間僵住。
他臉色不太好地問:“你的意思是,我是牛?”
“我可沒這么說。”許輕衣面不改色,“不過你要這么想,我也沒辦法?!?
陸峋訕笑著,淡掃向那份離婚協(xié)議,旋即拿過桌上的筆,沒任何猶豫地簽了字。
“另一份,你拿去給宋青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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