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青藤隔阻視線，有劍意亂了天光，無法看清楚里面的具體畫面，但可以隱約看到那些劍光。

忽然間，劍光大盛，反而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劍鳴大作，反而什么都聽不見了。

只能看見山風(fēng)呼嘯而起，卷起無數(shù)石屑煙塵，在石壁通道之間不停沖突，掙扎，仿佛一條活過來的龍般。

看著這幕畫面，感受著山崖里傳來的震動，那些普通的離山劍宗弟子臉色微白，震驚想著，教宗大人不愧是蘇離師叔祖的衣缽弟子，劍道修為果然如傳聞里這般強大，難道他真能走得過去？

白菜有些擔(dān)心，問道：“他是準備把這條石道給毀了嗎？”

陳長生開始以劍破壁后，秋山君一直保持著沉默，神情沒有任何變化，顯得非常平靜。

直到這時候，他的臉上終于第一次現(xiàn)出凝重的神色，說道：“如果他能把這條石道毀了，自然算是成功。”

……

……

這條石道乃是離山主峰的真崖，當(dāng)年被蘇離以難以想象的劍威斬開一處洞天，其后數(shù)百年間，石壁上的劍痕不停添加，劍意侵潤入山崖之中，無比堅硬，即便是國教重寶也很難毀掉，陳長生自然也沒有這種能力。

但他走了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終于走過了這條石壁通道，來到了出口外的草甸上。

他的衣服上到處都是破口，發(fā)帶也早已不知何時斷裂，黑發(fā)散在身后，顯得有些狼狽。

鮮血從衣服上流出，被清風(fēng)一拂便漸漸淡化，好在天書陵之變后，他已經(jīng)掌握了某些法門，沒有生出什么異變。

他天生無垢，神識寧靜強大至極，冥想效率極高，星輝數(shù)量極其豐沛，坐照時曾經(jīng)浴過玄霜巨龍真血，凝結(jié)星域時更是同時點亮了三百六十五處氣竅，可以說擁有世間最完美的修道之軀。

今天卻受了這么多傷。

除了滿身劍痕，他的臉上也有數(shù)道極細微的血口，左邊的眉毛更是被切掉了小半截，如果稍微偏一些，只怕便會傷到眼睛，可以想見當(dāng)時的場景何等樣危險，而蘇離留在石壁上的那些劍意又是多么的可怕。

站在石道外，看著滿眼翠谷以及無云碧空，陳長生覺得暢快至極。

今天面對著蘇離留下的劍意，他把平生所學(xué)盡數(shù)施展出來，沒有任何保留，不需要任何隱藏。

這不是他修道以來最兇險的一場戰(zhàn)斗，卻是最痛快的一場戰(zhàn)斗。

無數(shù)劍法盡情施展，斬開石道與天地，也壯闊了他的心胸。

他甚至很想對著翠谷碧天大聲喊上幾聲。

只不過這有些不符他的性情。

最終他沒有喊，而是轉(zhuǎn)身望向了那條石道。

這時候已經(jīng)走過了石道，他自然知道，石壁上的那些劍意招式，并不全部是當(dāng)年蘇離破開洞天的時候所留，其中有很多都是蘇離后來留在上面的，還有一些應(yīng)該是離山劍宗的人們留在上面的。

他看著那條石道沉默了很長時間。

他仿佛看到了一些畫面。

數(shù)百年來，蘇離偶爾回山，便會來到這里，看似隨意地在石壁上斬了一劍。

那些劍道修為高深的劍堂長老，抱劍于石道里冥思苦想，只為多進一步，偶有所得，也在石道上斬落一劍。

數(shù)百年來，蘇離的劍道精華盡在其間，離山劍宗的氣魄意志也盡在其間。

這條石道就是離山劍宗弟子用來磨礪劍心的地方。

蘇離把自己的女兒留在這片翠谷里，必然會想到陳長生和折袖一定會嘗試走這條石道。

換句話說，這本就是他留給陳長生的最后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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