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男仆一令一動,出去后把臥室大門關(guān)上了。
道格拉斯把張鵬翼扔進(jìn)一張扶手椅中,慢吞吞地捧來一堆蠟燭,一個(gè)一個(gè)地點(diǎn)上。
公爵站在扶手椅前,摘了張鵬翼的面具,捏著他的下巴端詳著。
他“嘖”了一聲,說“我不太喜歡這張臉,你還把他弄破了?!惫P趣庫
“抱歉,老爺?!?
“沒關(guān)系,可以不用他的。不過我也不喜歡他的身材?!惫粲痔糸_對方的衣領(lǐng)。
他咳了幾聲,嘴唇帶了血色,遺憾地說“不過算了,我心臟撐不住了。”
張鵬翼突然覺得一陣?yán)?,接著頭痛欲裂。
他隱約聽見了說話聲,頓時(shí)一個(gè)激靈,睜眼一看。
就見自己坐在陌生的房間里,四周白森森的蠟燭擺了一圈,還有一些枯樹枝。
他電視劇沒少看,一瞬間想到了什么中世紀(jì)巫術(shù)之類神神鬼鬼的東西。
但下一秒,這些念頭就清空了。
因?yàn)榭謶终剂松巷L(fēng)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不能動。
老管家道格拉斯站在圈外,公爵卻站在圈里,就在他面前。
對方俯下身,雙眼穿過面具的孔洞盯著他。
張鵬翼聞到了一陣古怪的味道。
腐朽的、寒冷的
公爵笑了一下。
近距離看,會發(fā)現(xiàn)他的笑容非常僵硬,就控制不太好,只能牽動一下嘴角。
“看著我?!惫粽f。
他的眼珠帶著蠱惑的力量,張鵬翼莫名變得有些茫然。
“好心的客人,你愿意幫我一個(gè)小忙嗎”公爵輕聲問。
張鵬翼張了張口。
他的嘴唇和大腦似乎分了家,他想說“不”,但嘴唇卻不聽話地要說“好”。
他跟自己較著勁,眼睛在掙扎中上翻,顯得狼狽又可憐。
公爵又“嘖”了一聲,對道格拉斯咕噥說“更丑了?!?
張鵬翼卻沒聽見。
他感覺下巴上的力道又緊了,他再次看見了對方的眼睛,然后所有的掙扎慢慢停止。
片刻之后,他啞著嗓子表情空茫地說“愿意?!?
公爵笑了“萬分感謝?!?
臥室里有悶悶的響聲,像是什么東西扎進(jìn)了皮肉里。
好一會兒才停止。
接著,是重物被拖走的細(xì)索聲。
墻角立著一塊花紋繁復(fù)的鏡子,公爵站在鏡子前擦著手指,細(xì)細(xì)打量著里面的人。
他換了張鵬翼的禮服,上身扣子敞著,脖頸和腰腹處有細(xì)密的血線,像是均勻的針腳。
道格拉斯給他扣著扣子。
公爵說“我考慮了一下,還是不用他的臉了。”
“那這位先生的夫人呢”道格拉斯說,“看得出來他們很恩愛?!?
“恩愛啊那最好不過了。”公爵說,“一會兒還是去試試吧?!?
公爵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說“這張臉還是要盡快換掉,我覺得它這兩天不太聽話?!?
說話間,他神經(jīng)質(zhì)地轉(zhuǎn)了眼珠,左右動了兩下脖頸。
就好像他的頭在掙扎。
管家說“我知道了,老爺?!?
“這樣拼拼湊湊太麻煩了,如果能有一位完美的客人就好了?!惫粝肓讼?,又說“這次晚宴運(yùn)氣好,我看見了兩位這樣的客人。如果他們之中有誰能違背我的要求,犯一丁點(diǎn)兒小錯(cuò)誤,那就再好不過了?!?
“希望他們是不遵守規(guī)矩的人?!惫芗覒?yīng)聲說,“我會為您祈禱?!?
公爵抬起下巴,讓管家把扣子扣到頂。
他看了管家一眼,說“道格拉斯,你這次的身體太老了,什么時(shí)候能換掉”
道格拉斯“等您和夫人團(tuán)聚?!?
公爵眼神溫和了一些,說“快了,不是說,這位客人的夫人和他很恩愛嗎那我的艾麗莎就快回來了。”
他又轉(zhuǎn)而看向道格拉斯說“等你換回年輕的臉,我想找個(gè)畫家,在那些油畫上添幾筆,把你也畫上去?!?
夜色更深,天又陰云密布。
幾聲驚雷滾過,剛停沒多久的雨又下了起來。
石壁變得潮濕,水汽形成一道道長痕。
道格拉斯提著油燈回到了張鵬翼的房間門口。
他對身后的人說“您先進(jìn)去?!?
公爵穿著張鵬翼的禮服,走進(jìn)屋內(nèi),徑直進(jìn)了臥室。
深紅色的床上,賀嘉嘉蜷縮在被子里,睡得正沉。
公爵在床邊坐下,摘下對方的面具,看著她的睡顏。
胸膛里,心臟跳動聲變得又快又急,他閉眼感覺了一下。筆趣庫
對道格拉斯說“很好非常好,我能感覺到”
床邊再度多了一圈白色蠟燭。
公爵的眼神都溫柔了許多。
他輕輕拍著賀嘉嘉的臉說“親愛的,醒醒?!?
上一秒還在沉睡的人,居然真的醒了。
她半閉著眼睛含糊地問“鵬翼你怎么起來了”
公爵輕撫過她的臉,低頭看著她的眼睛,說“醒醒,睜眼看著我。”
“對就是這樣?!?
“好心的姑娘,愿意幫我一個(gè)忙嗎”
雷聲陡然變大。
那間臥室正上方的三樓,周祺突然驚醒,心臟突突直跳。
她突然夢見了走散的男友,對方站在一塊巨大的穿衣鏡前,穿著古堡里的禮服,手里拿著摘下的面具。
他臉色蒼白,對她說“祺祺,我有點(diǎn)冷”
她想走過去,對方卻讓開一步說“別過來,別看我的眼睛,好好睡覺,這里好冷”
接著她就驚醒了。
旁邊的趙嘉彤身上散著紅酒的淺淡香味,睡得很沉。
周祺在床上坐了一會兒,身上忽冷忽熱。
她想起夢里男友的話,又躺了回去。
她們沒有沾那張床,而是睡在了地毯上。
她睜著眼睛,看著墻壁上滑下來的水汽。
就好像有人在哭
她縮了縮身體,靠著趙嘉彤又閉上了眼。
凌晨3點(diǎn)。
三樓靠近東塔的房間突然響起了手機(jī)鬧鈴。
鬧完,被摁掉。
幾分鐘后繼續(xù),又被摁掉。
游惑終于撤開手臂睜了眼。
他帶著滿肚子起床氣,皺眉看向一邊。
秦究站在他身邊,垂眸看著他“再不醒,我就要采取激烈手段了?!?
游惑閉上眼睛緩了一會兒,終于坐起身來。
他帶著一身低氣壓,說“叫我干什么,我訂了鬧鐘。”
秦究晃了晃手機(jī),指著屏幕問他“你是指這個(gè)響了八回的鬧鐘么”
游惑“”
他癱著臉摸了一下空空如也的長褲口袋,和秦究對視片刻說“我的手機(jī)為什么在你手里”
“它太鬧了,我偷的?!?
秦究彎下腰說“既然醒了,物歸原主?!?
他們睡覺當(dāng)然不會穿著束手束腳的禮服外套,只有里面雪白的襯衣和長褲,口袋緊貼著胯骨。
游惑看著某人撤回手指,手機(jī)從口袋里露出一角。
高齊從臥室里拿了外套出來,就看見游惑從獸皮長椅上站起身,垂眸把手機(jī)往口袋里推了一下。
這里的禮服也是長靴,乍一看還真有點(diǎn)當(dāng)初監(jiān)考的模樣。
高齊愣了一下,說“同樣是靴子,怎么套你們腿上就又長又直的,我就勒得慌”
游惑抬眼看著他。
高齊覺得他張口也說不出什么好話,連忙打斷說“算了,當(dāng)我沒說。那個(gè)真要現(xiàn)在去騷擾公爵我怎么覺得這主意那么餿呢”
“你可以不去。”游惑說。
高齊覺得友情有了裂縫。
他正想再勸兩句,陽臺上突然跳下來一個(gè)人。
趙嘉彤對他們說“先別忙著去騷擾公爵了,先把同伴的命救了吧?!?
游惑一愣。
趙嘉彤指著旁邊說“小周不太對勁,你們來看一眼”.x